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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不曾提。”

    “为何不提”

    黄荣请来客们入座,说道“收胡屯牧的王令,你们知道吧”

    “收胡屯牧”虽因此前处在定策阶段,未有公开,但来找黄荣的几个府吏尽管职位不高,却都是留意郡务,有心於仕途上大展拳脚的,故悉知令狐奉此令。

    室内狭小,没有独榻。

    诸人上了连榻,并排坐下,参差地应道“知道。”

    黄荣说道“府君准备推行此令了。眼下,府君的心思全在这上边。咱们的那件事,我没有机会提及,也不宜提及。”

    几个来吏闻言相顾。

    一人怫然作色,说道“有何不宜咱们苦乡议久矣好不容易,朝中除拜府君到郡。府君与咱们同为寓士,当知咱们的艰难,且府君是助大王登位的功臣,深得爱信,咱们正可借此难得的良机,恳求府君,上书朝中,为咱们换个中正;府君并可兼得吾侪为郡朝羽翼,扩张耳目,不令史、张等儿辈专擅权柄,两全其美。”责备黄荣,“府君到郡已经月余,你身为侍从近臣,却至今不提此事,是什么意思”

    来吏多现赞同之色。

    此数吏员是黄荣自仕郡府以来,用数年之时,从众多的郡吏里边精选出来,拉拢为己之朋党的。他注意到他们的神情,担心在他们中失了威望,心道“诸人里边,独你个匹夫屡屡顶撞於我,今又来质疑我得折折你的莽气。”问这人道“逍遥游,你读过么”

    “读过。”

    周易、老子、庄子共为当世重,读书人没谁没读过的。

    “鲲化为鹏,怒而飞,其翼若垂天之云,水击三千里,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,而后乃今将图南;蜩与学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,抢榆枋而止,时则不至,而控於地而已矣,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这几句,你记得么”

    “记得。”

    黄荣冷笑说道,“你啊,就是蜩与学鸠。之二虫又何知”

    大鹏飞到九万里的高空,风就在下面了,然后才能乘风飞翔;背驮着青天,没有什么东西阻拦它,然后才能计划着向南飞。

    蝉和学鸠不知此中的道理,笑话它说“我一下子起来就飞,碰上树木就停下来,有时候飞不到,便落在地上就是了,哪里用得着飞上九万里的高空再向南飞那样远呢”

    “之二虫又何知”,两只飞虫又懂得什么呢

    黄荣把此人比作了蝉和学鸠。

    这人大怒,挺腰跽坐,瞋目说道“你辱蔑我么”

    此人名叫向逵,现任郡府贼曹史,体长八尺,强壮健勇,这会儿坐於诸吏间,如鹰栖鸡群,而性格暴躁,乃郡府中出了名的莽夫,府内数百吏员,挨过他拳头的不下数十。

    黄荣倒也怕他动手,这厮一旦开打,榻上的那几个吏员便是齐上,亦拦不住他,既已逞罢口舌利,便赶紧转而安抚他,放缓了语调,说道“我不是轻视你,实是你不了解府君啊”

    “我怎么不了解”

    “你适才所言,府君与咱们同为寓士,固然不错。可问题是,若府君者,抟扶摇而上九万里之鲲鹏也咱们之所求,恐非府君之所在意啊。”

    向逵心道“原来你是以鲲鹏来比府君。”知了黄荣非为自比,怒火稍减,坐下了身子,问道,“什么意思”

    “咱们以为凭借咱们与府君同为寓士,臆测府君会帮咱们,而以我的观察,府君却一心在公,似是毫不在意土、寓之别的啊。说来你们不信,直到昨日,府君才问我家籍何地。”

    向逵说道“是么”

    “可不是么”黄荣顾视诸人,说道,“诸君我言府君为高飞之鲲鹏,不是空口白话。府君勤勉务实,不务虚名。你们虽与府君见面少,应也听到府里的风传了,所有的政务,府君无不亲力亲为,从未望白署空,即使数被主簿张君讽谏,犹然不改。”

    诸吏议论纷纷。

    “望白署空”是本朝长吏的风尚,所谓“望白署空,是称清贵;恪勤匪懈,终滞鄙俗”。“望白署空”的意思是说,只署文牍,不问政务。下吏捧来公文,长吏瞧也不瞧,大笔一挥,只管画个署名。如此不负责任,反可获致“清贵”的赞誉,被士人们评价将来可成大器;至於勤勤恳恳,尽心尽责的,则“终滞鄙俗”,当不了高官,任不了美差。

    一吏说道“主簿张君讽劝府君的事儿,我听说了。”

    又一吏说道“我於郡府十余年,前后臣事四任太守,莘府君确是与别的府君迥异。”

    黄荣又道“还有,你们知道么府君初临郡的时候,行春三县,各县照例奉献,府君虽未推拒,然转眼就用之与属僚相赌,故意尽数输掉。时我从行车驾,亲眼见之。”他问诸人,“各县奉献,此为定制,府君不好不收,可转眼输掉,你们说是为何”

    向逵问道“为何”

    “这说明府君意存高远”他摊手再问诸人,“府君意存高远,一意为公,不关心土、寓之别。你们说,当此收胡屯牧之要务将要推行之际,我能不识趣地拿咱们的事儿去打扰府君么”

    诸吏理解了他的苦衷。

    向逵性子急躁,却非不讲道理的,不吭声了。

    一吏说道“收胡屯牧,大不易也。府君已有成策了么”

    又一吏抱怨似地说道“好端端的,大王怎会突发奇想,搞个收胡屯牧些许胡牧,便是收入户籍,一年又能得多少牛羊租税万一施策不当,激起了胡虏的叛乱,得不偿失啊。”

    室内只有一榻,黄荣不愿与诸人拥挤,没有坐下。

    他立於案边,面向诸人,说道“大王,雄主也。王昔为抚军大将军、富平公时,出平外乱,内制朝权;我闻之,他酒后常振袖击鼓,咏以玄鸟、殷武之歌,慨然伟烈,气象雄爽。以大王的豪迈,焉会在意微薄小利我料收胡屯牧,。”

    玄鸟、殷武是诗经商颂的篇名,皆为赞颂武丁的诗歌,后者记述了武丁伐荆楚蛮夷、臣服各地诸侯的故事。

    令狐奉昔年每当酒醉,经常当众击鼓高歌, 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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