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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月辉落进养心殿前琉璃门后的狭长院落。

    宫人们屏息侍立,秋来生灵寂静, 除了太后的声音, 大千世连一声鸟鸣都听不到了。

    皇帝负手走到窗前。

    “皇额娘, 你养了朕一场, 又辅佐朕登基, 您该了解,朕是个什么样的人。朕登基以来,囚禁兄弟, 削压宗亲,斩杀皇额娘族亲”

    他说着, 噙笑转过身,朝太后的看去“此些朕从未自省。在眼中, 于朕不利者则于大清江山不利。即便于兄弟手足, 父母妻儿而言, 朕有千罪万错, 但何方抗一生过身后, 自有后代子孙执御笔, 为朕盖棺定论,其时将极尽溢美之词, 就像朕对皇父做的一样。”

    太后怔了怔, 颤声道“皇帝说这话是什么意思。”

    “朕的杀伐比皇父多,待臣子比皇父严厉, 对妻儿, 父母比皇父淡漠。朕在此位, 伤人实多,但朕坐在这个位置上,身边总要留一个人吧。皇额娘,朕曾当着桑格活佛发愿,有愿与王疏月同流。”

    他说完,顿了顿,放平了声音,听不出过多的情绪,却听得张得通等人骨缝震颤。

    “她若罪孽深重,无妨。抹得去,朕替她抹了,抹不去也无妨,无非朕替她抗。她是朕的嫔妃,她的功过世人评述不到,朕握笔定她名声,朕怎么写,她就能怎么活。”

    太后听闻此话,不由浑身颤抖扶着陈姁的手向后退了几步。

    “你”

    “皇额娘,不光是王疏月,皇后和您也一样。疆土山河,朝廷市井,皆可鉴朕在位的功过,朕则一人定尔等是非,朕怎么评述,你们就怎么活。”

    “你哀家养了你一场,你竟说出这样的话。”

    “朕一直记着您是朕的嫡母,也一直记着您对朕的养育之恩,这些无需皇额娘再提,朕与皇额娘之间,有很多朕想忘而忘不了的陈年旧事,也因此,朕险些让恒卓走了朕的老路。朕自愧心胸狭隘。唯恳请皇额娘,自足安乐,让朕奉养您百年。”

    他把话说绝了。

    这一向是他为君,处世的风格。

    太后了解先帝,因此也看得出来,皇帝虽然是先帝的子嗣,却一点也不像先帝那样重怀柔。

    皇帝这个人从来,不喜欢权衡,他着眼的是社稷民生,是边疆的平静,山川河流的安定。他大刀阔斧地革新这么些年,把先帝舍不得斩杀的,不忍心放逐的,不敢剿灭的,全部料理了个干净,以至于宗亲贵族,蒙古旧番起初都对他为政之道大有意见,可久而久之,却也只剩下忌惮和暗服了。

    毕竟户部清查欠款之后,两库再无亏空,耗羡归公后,国库充盈远胜过先帝那一代,剿灭丹林部之后,蒙古再无叛乱。哪怕经历山东直隶那一场大地震,户部和工部依旧从容。

    这些年来,皇帝诚然把自己逼成了一个孤家寡人。但正如他所言。

    山河日月鉴君王功绩。

    永定河,黄河,蒙古,西藏,复杂的宗教势力,包括逐渐理顺的税赋制度,逐渐归融的满汉文化,这些政治的符号堆叠在皇帝登基的五年之间,熠熠生辉。

    面对这片辉煌绚丽,敬他的人,洋洋洒洒可写万字,恨他的人,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

    太后最终,还是失了语。

    她垂眼看着地面儿,脚步有些虚浮,好些她自以为根深蒂固的观念,或者叫执念吧,还是被男权世界里更大更实在的意义打破了。

    太后陡然觉得无力,眼见着皇后失宠,嫡子早死,蒙古的地位和分量一点一点在满清朝廷里减弱,她心里着急,可对着皇帝,对着这个和自己隔了一层肚皮的养子,又说不出任何一句有分量的话。

    “皇帝你就这么恨哀家。”

    “皇额娘,不要问朕的忌讳。”

    “好哀家不问,哀家不问了”

    皇帝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“既如此,朕还要去看四阿哥。张得通。”

    “奴才在。”

    “替朕送太后回宫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了,皇帝这个地方,哀家也不敢久坐。不过皇帝,哀家终究是你的皇额娘,不论皇帝多么喜欢王氏,哀家只要在,她就绝不能越她自己的本分。哀家仍旧是那句话,祖宗规矩不可废,皇帝万事三思。”

    此话说完,月已过中天,雨后夜幕十分清晰,灰白色的云层悠悠荡荡,桂花暗香袭室。

    陈姁和张得通扶着太后走后,何庆进来,小心回道“要贵主儿那儿备着吗”

    皇帝摆了摆手,抬头看了一眼身后西藏疆域图。

    “不用,朕今晚有事要想,南书房是谁在值房里。”

    “唷,今儿像是王大人。”

    “嗯,传他过来候着,朕在翊坤宫坐会儿,个把时辰就回。”

    “欸,是。”

    入十月后,天才真正地冷了起来。

    初八那日,皇帝恩准了吴宣入宫来看王疏月。四阿哥满了半岁,长得可爱结实,吴宣抱在怀里,实在是喜欢。

    “哎哟,不枉娘娘在鬼门关走了那么一遭,瞧瞧咱们这小主子,长得可真好,眼睛鼻子,和万岁爷,一个模子。”

    那日周明也在,请过脉写完方子,进来回话。听着吴宣这么说,不由道“四阿哥在年娘体内养得极好,但也是因为这个,损了娘娘不少精血。”

    王疏月正用一柄流苏簪子逗弄吴宣怀中的四阿哥,听完这句回头道“周太医也是,我好说话,你就什么顾忌也没有,当着姨母说这些也就罢了,主子让你回话,你也这么说吗”

    周明忙道“微臣还要脑袋,娘娘自己肯瞒着自个身上的不好,微臣哪里敢不要命地跟皇上说去。”

    话音刚落,四阿哥却像听明白了什么似的。竟哭闹起来。

    吴宣忙起身来哄,一面道

    “你看看,怕是知道你这个做额娘的身子不好,心里急了。”

    王疏月笑了笑,将手上 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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